雪困困

7.

星期三，当德拉科再一次收到家里寄来的糖果，他泰然自若地对哈利表示，一定是妈妈忘记把信交给猫头鹰，也许他们要明天才能得知布莱克的消息了。

哈利好笑地看着他那副说起谎来比真话还要真诚的脸，心想明天你就会煞有介事地说，猫头鹰连着寄了两天的包裹太累了，所以没来。

算了，还是赶在周五前找个机会直接去图书馆翻旧报纸，把这件事给抖出来吧，不然他累我更累。

哈利啃着枫糖饼，因为早起而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吃这个。”一颗糖被塞到了他的手里，德拉科咽下嘴里的软糖，向他推荐，“早起必备，能让你精神起来。”

也是个熟悉的东西，哈利剥开糖纸，含糊地问起下午有没有打算去图书馆写作业的人。

纳威显得有些蠢蠢欲动，但罗恩和德拉科苦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哈利·波特！”德拉科直接在长桌上尖叫起来，那看上去有些不够马尔福式的优雅傲慢，但他已经管不得了，“我跟你分享了那么多糖果，你却问我要不要写作业？！”

“可是，我们下周就要交啊。”哈利假意在为作业头疼，“你们知道我是跟着麻瓜亲戚长大的，很多常识我都一无所知，我不得不更加努力。”

“说得很对，你们也该有些上进心的。”坐在他们不远处的赫敏扫视一圈周围的同学，对哈利点了点头，“我今天下午会去图书馆，事实上，我每天都会去，如果你对图书馆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好的，谢谢你，格兰杰。”哈利对她友善地笑了一声，并在德拉科即将发出不太友好的评价之前肘击了他一下，“我下午会去的。”

“但是哈利——我们晚上有天文课啊。”德拉科揉了揉自己被击中的肚子，拖着长腔抱怨，“我们就不能趁着下午没课好好睡一觉吗？”

“你可以睡呀，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也可以去。”纳威小小声地说，“我还不知道变形课的作业该怎么写呢。”

“我已经写完了。”赫敏神清气爽地一甩头，兴致勃勃地告诉他，“如果你不会的话，我可以帮你列几本参考资料，都是我读完以后觉得对学习变形术很有用处的。”

“好、好的。”纳威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太谢谢你了。”

赫敏回了个笑容给他，然后拎起自己的书包站起身，高高扬起自己的鼻子，不客气地对其他人说：“我想你们最好吃快点，第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别给教授扣分的机会。”

德拉科在赫敏身后挤眉弄眼地用古怪的声音重复她的最后一句话。

“别给教授们扣分的机会。”他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向其他人吐槽，“她以为她是谁啊！自以为是的小泥……”

哈利再一次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这一次对准的是他的胸口，而且力道重得德拉科当即就痛苦地捂着左胸趴在桌上，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胳膊里嘶嘶地抽气。

“不许用那个词。”哈利也趴到桌上，俯在他的耳边语气冷淡地低声警告，“你敢说出口，我们就绝交。”

德拉科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看向凑在自己耳边的哈利。

“她本来就是……”他在哈利冷冰冰的逼人眼神里瑟缩了一下，随即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就算我不说，也有人会说！反正根本就没有人会喜欢她这种傲慢自大的书呆子！”

“其他人怎么想的我管不到，但你是我朋友，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是这样的人。”

“哦，是吗？”德拉科对他露出嘲弄的微笑，“我还以为无所不知的格兰杰小姐才是你的朋友，或者……”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哈利，你该不会喜欢上那个大门牙了吧？”他皱起眉头打量着哈利表情冷淡的脸，忍不住对他强调，“麻瓜出身的人只可能是beta。”

“巧了，我有一半的麻瓜血统，还在麻瓜家庭长大。”哈利对他翻了个白眼，拎起自己的书包也走了。

德拉科怒气冲冲地坐在位置上，对着在自己对面脸上写满了不赞同的罗恩嚷道：“干什么？！”

“哈利说得对，你不该用那种词。”罗恩满脸纠结地看着他，“那真的非常恶毒。”

德拉科顿时感觉有一万句脏话在他的喉咙里来回翻滚，但又在满眼的红色校服和金红领带前被他努力压下，千言万语浓缩成一句：“FUCK！”

他用力扯过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恩没有想到，自己两个看上去关系挺好的室友，会在开学仅仅三天的时候就开始冷战，当他们从天文课上昏昏欲睡地爬回休息室，德拉科和哈利同时选择了一言不发地爬上各自的床拉上床幔，气氛压抑得罗恩和纳威甚至不敢去洗漱，因为水龙头会发出动静。

第二天早上，是一年级一周一次上午没课的好日子，但德拉科还是一大早就起了床，没有等任何人就走了。

罗恩迷迷瞪瞪地抱着被子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宿舍门被嗙地一声重重甩上，他和同样被吵醒的纳威苦着脸对视了一眼，一起对着哈利还没被拉开的床幔叹了口气。

“他们什么时候会和好？”纳威小小声地问他。

罗恩痛苦地摇了摇头，重重倒回自己的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德拉科确实该为想要用那个词道歉，”他含含糊糊的声音从被子里隐约传出，“但他是个马尔福。”

他们在午餐的长桌上也没有见到德拉科，当纳威小声地向周围人问起时，罗恩注意到哈利的表情显得有些郁闷。

“他总是要去上课的。”罗恩小声地安慰他，“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的话。”

“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哈利诚实地回答他，“我觉得很多话现在跟他说了也没用。”

这是真正的切身体会，通常来说，在最好的情况下，德拉科也得在三年级才会突然懂事起来，这之前的他基本上就是个无礼又烦人的小混蛋，所以在最近的几次重生里，哈利都会选择在火车上握住那只该死的手，然后在他发出无礼的言论之前把他糊弄走，接着礼貌但疏远地对待他，直到他有一天来邀请自己一起参观霍格莫德村，或者参加圣诞舞会，或者别的随便什么。

跟一年级的德拉科突然吵起来绝对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跟马尔福吵架就像是一件刻在他灵魂里的行为，这个铂金头发的小混蛋总是能激起他的怒火，让他的嘴巴和手做出一些不受他大脑控制的事情。

哈利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给自己盛了碗汤。

他本来以为，既然马尔福都进格兰芬多了，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在发生的时候变得那么尖锐。毕竟，马尔福真的很擅长察言观色和适应环境，对和他以外的人交朋友非常有一手。他在斯莱特林的时候，身边永远围绕着大把朋友，他进格兰芬多以后，也能迅速让罗恩和纳威，甚至西莫都对他颇有好感……见鬼！他怎么就只跟自己一个人犯冲？他们都天生不合到这种地步了，有什么必要非得谈一场完美的恋爱？！

哈利恼火地把汤勺扔回盆里，溅起的一点点汤汁让坐在他对面的迪安低呼了一声。

“抱歉，迪安。”他心不在焉地道了歉，还在想着到底要设法让德拉科跟自己和好，还是干脆趁机回到自己的舒适区，等德拉科自己长到懂事以后，再考虑谈什么样的恋爱就好。反正他也不是非得需要从马尔福家拿到任何关于小天狼星的什么说辞，才能提前把他教父从阿兹卡班弄出来，这事儿他早就熟门熟路了，无非就是几封暗示保密人已经更换了的来自莉莉的信件，一份从图书馆翻出来的旧报纸，再加上一张显示了小矮星·彼得名字的活点地图，和一次跟校长的谈话。第一个他早就伪造好了，第二个他昨天就从图书馆里拿到了，只要拿到活点地图……

“嘿！小哈利。”

一只热情的手揽上了他的左肩。

“我们听说——”

另一只热情的手紧跟着拍了拍他的右肩。

“你很苦恼——”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凑到他的面前。

“因为有一个小混蛋——”

被挡住的餐盘和餐具在他们身后发出哐啷啷的声音。

“骂了脏话——”

那两只活跃过度手一边一个架起了他。

“还不肯道歉——”

完全没在意他还没吃完午饭的韦斯莱双子把哈利带到了墙边。

“而你想教训他——”

哈利猜这个应该是乔治。

“或者跟他和好——”

也可能这个才是乔治。

“总之，你得先找到他。”

双胞胎一起笑嘻嘻地看着他，哈利轻易地在最后的和声里听到了对恶作剧的期待。

“所以？”哈利假装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我就能见到他。”

“不不不，这可不好玩。”其中一个韦斯莱对他摇了摇手指。

“仔细想一想——”

“一个邪恶的格兰芬多小马尔福先生——”

“消失了一整个下午——”

“还有一整个上午——”

“他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理你？”

“还是在策划一场精彩绝伦的恶作剧？”

“没错，哈利，你需要先发制人！”

双胞胎煞有介事地掏出了一张空白的羊皮纸，开始热情地对他介绍起这份伟大的恶作剧发明。

“……这么说，”哈利在他们的指导下顺利把羊皮纸变成了地图，装出一副很感兴趣地样子问到，“只要有了这张活点地图，我就能在任何时候看到在学校任何地方的德拉科……”

“并且找到他。”

“不管他是在移动——”

“停在某地——”

“跟任何人见面——”

双胞胎们一人拍上了他一边的肩膀。

“我们得提醒你，哈利，小马尔福先生有不少斯莱特林朋友。”

“但通常来说，我们指挥不动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的那条蛇。”

“尽管地图上标注了位置。”

“但它该死地只对斯莱特林的学生出现。”

“并且还需要口令。”

“所以，”他们一起低头，凑到哈利的耳边小声说，“趁着他和那些斯莱特林的朋友们刚从休息室出来，我们带你一起去偷听一下，也许还能听到点什么。”

哈利感动地看着他们，然后顺手折起活点地图，往自己的衣服里一塞，灵巧地从他们的胳膊下溜了出来。

“谢谢，乔治，弗雷德。”他快活地对着他们眨了眨眼，碧绿色的眸子里闪着恶作剧的光芒，“我觉得我自己去找他比较好，介于，你们送了我这么棒的地图——”

哈利倒着跑了几步，对根本没在认真追的双胞胎挥了挥手。

“我会在学期末之前还你们一个更棒的恶作剧产品的，相信我。”

然后他转身跑过了拐角，笑着重新掏出了活点地图，决定还是先不要辜负双胞胎的一片好心。

“来吧，让我看看，”他喃喃自语着在地图上寻找马尔福的名字，“你跟谁混在一起呢？”

五个小小的脚印，徘徊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外面的眠龙雕像旁，看起来似乎正在往外走。正中间的脚印，就是哈利找到的德拉科，而围在他旁边的四个名字，分别是

——布雷斯·扎比尼，潘西·帕金森，格雷戈里·高尔，以及文森特·克拉布。

“哇哦，”哈利毫不意外地感叹着摇了摇头，“斯莱特林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