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困困

4.

第二天一早，格兰芬多难得没有人睡懒觉，公共休息室里人头攒动，绝大多数人都伸着头去看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所在的寝室，叽叽喳喳地交流着这两个知名度极高的新生或真或假的八卦。

珀西·韦斯莱艰难地维持着休息室里的秩序——考虑到闹腾得最厉害的是他的那对双胞胎弟弟，即使这是在休息室，他也必须履行自己级长的职责——当哈利他们终于匆匆忙忙地跑下楼梯，他赶紧举着一张纸条挤开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德拉科。

“早安小马尔福，麦格教授让我通知你，尽快去校长室一趟。”红发的新任级长一脸关切地弯下腰在他耳边悄悄说，“教授让我告诉你，你父亲一大清早就到了，而且看上去非常不高兴。”

才和哈利讨论完早餐喝牛奶好还是橘子汁好的德拉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不知所措地低头瞪着那张纸条。

“呃……我还没吃早餐，一会儿就要开始上课了。”

珀西对他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他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

“麦格教授也会在那，我们的院长虽然严厉，但还是会在你不犯错的情况下维护本院学生的，何况还有邓布利多教授，你肯定会没事的，放心好了。”

德拉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级长传完话留下乐观的安慰之后利索地离开，扭头问罗恩：“你们韦斯莱都这么盲目乐观？”

罗恩谨慎地评价到：“他只是有点迷信权威的力量。”

而近距离围观了全过程的韦斯莱双子则笑嘻嘻地一左一右拍了拍金发男孩的肩膀，异口同声地说：“身为格兰芬多可不能逃避啊！”

这就纯粹是看出殡不嫌殡大了。

德拉科表情僵硬面色沉郁地左右看了看红发的双胞胎学长们，深恨格兰芬多不吃血统霸凌那套，白白让他失去了恃强凌弱的快乐。

“走吧，德拉科。”哈利憋着笑把德拉科从乔治和费雷德的包围中救了出来，艰难地拉着他往拥挤的公共休息室外走，“你得快点才能赶得上第一堂课了，我们会帮你带早餐的。”

“我很怀疑我能不能上到第一堂课，哈利。”德拉科板着脸拖着那口马尔福标志性的长腔回答他，“说不定等你们中午上完课回来，我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德姆斯特朗。”

“哦，那可太糟了。”哈利半开着玩笑说，“听说那边很冷，我可不会为了一封信让海德薇长途跋涉地挨饿受冻。”

“嘿！”

德拉科想提出抗议，哈利先一步把他拉出休息室的墙洞，推着他快速下楼。

“你是个格兰芬多，德拉科，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父亲不能认同这一点，或者仅仅只是因为这一点，就否定你的优秀，那他就不是一个好父亲。”

“你不懂，哈利。”德拉科叹了口气，“那是我父亲，格兰芬多不符合他的期待。”

“好吧，我确实不懂，毕竟我又没有一个父亲陪着我长大，而我的麻瓜亲戚们什么都不懂，他们根本不在乎我进什么学院。”

哈利冷冷地回答他，他们站在一个小平台上，往左是去校长室的方向，再往下则可以到大堂去吃早饭。

德拉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眼神里闪过懊恼。

“我不是想……”

“我知道。”哈利叹息着打断了他，“你不想待在格兰芬多，是吗？比起跟我做室友，你更向往斯莱特林，如果去不了，你宁愿去德姆斯特朗。”

“我当然想跟你当室友！”德拉科急切地反驳，“我没打算去德姆斯特朗！”

“你都打算在午餐前收拾行李了。”

“但那是……”德拉科显得很纠结，“我爸爸一定会说……”

“好吧……”哈利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那就祝你在德姆斯特朗过得愉快？”他后退了一小步，做出一副准备转身去吃早餐的样子，“只是，你知道的，我本来以为你会是个很酷的朋友，格兰芬多的马尔福……我爸爸最好的朋友，就是格兰芬多的布莱克。”

德拉科白皙稚嫩的小包子脸都快皱成家养小精灵了，显然他短短11年的人生里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对付的阵仗，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拉住了哈利的袖子，并在那只被他拉住的手反握住自己时，咬着牙做出了决定。

“行吧行吧，我会逼我爸爸让我留下的。”他郁闷又委屈地瞥了哈利一眼，强调道，“我得跟他大吵一架了……这可完全是为了你，如果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嗯嗯，最好的，”哈利点着头熟练地哄小孩，“你可是我在魔法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同龄人。”他抬起另一只手，帮德拉科整了整金红色的领带，轻拍一下他的肩膀，真心实意地感叹道，“格兰芬多其实挺适合你的，红色太衬金发了。”

德拉科低头看了一眼，勉强同意他的说法：“主要是我的金发好看。”

他们在罗恩和纳威也钻出公共休息室找过来后分成了两路，德拉科准备照着画像的提示独自踏上了去校长室的楼梯，另外三个人则要去吃他们在霍格沃茨的第一顿早餐。纳威非常诚恳地表达了希望明天的早餐能有德拉科加入，后者则挑起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毫不客气地报出了自己喜欢的早餐，并指挥他们在第一堂课时带给自己。

“等我回去上课，格兰芬多们。”

他甩了甩手，留给三个男孩一个看似镇定大摇大摆的背影，在一路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交换八卦的画像们的指路中，爬上了一座单独的小塔楼，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口。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念出了纸条上写的口令。

“滋滋蜜蜂糖。”

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德拉科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但那声音在他用像灌了铅的双腿踏进门的一瞬间就消失了，接着，一个充满亲切口吻的声音响起，是他的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啊！德拉科，亲爱的孩子，昨晚睡得不错？”

“是、是的。”

“好极了。”邓布利多愉快地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校长室里的会客沙发走，“看来你挺喜欢格兰芬多学院的生活。”

“不如说是格兰芬多让人无事可干。”

另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还算友好的氛围，德拉科下意识地站直了点，脚步往后一挪让自己的肩膀能离开邓布利多的手。

“父亲。”

卢修斯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手中的蛇头杖在地上轻轻一点，算是打了招呼。

“过来，德拉科。”他注视着德拉科低垂着走到自己身边，才满意地对表情温和的邓布利多和眉头紧锁的麦格扬起声调傲慢地说到，“正如我已经强调过的，马尔福只进斯莱特林，如果霍格沃茨不肯破例，我就只能给德拉科办理退学了，德姆斯特朗会很乐意教授一个马尔福。”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我想你应该清楚，从昨晚到今天清晨，其他的十一位校董都已经对这件事作出反馈，所有人都一致同意，霍格沃茨的分院传统是不能有例外的。我们应该信任分院帽，它做出的是最好的选择。”邓布利多的声音听上去温和且耐心，但也并没有掩饰其中的不容拒绝，他走到立在茶几边上的大糖罐前，随手从里面捡出一颗糖果递给低垂着头不敢开口的德拉科，对他眨了下眼，“来一颗吗孩子？补充点糖分，我想，你还没吃早餐。”

卢修斯在德拉科准备伸手的时候抬起自己的蛇头杖拦在他的胸前，挡住了邓布利多的靠近。

“我说过，”金色的长发在他侧过头时轻轻从后肩微扬出优雅的弧度，卢修斯并没有与邓布利多对话，而是选择低头紧紧盯着德拉科，轻声告诉他，“做选择要谨慎，德拉科。”

“够了，马尔福先生。”麦格教授看不下去了，她大步绕到卢修斯和德拉科的身后，拖着他的肩膀把在父亲几句压迫感的气场下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金发男孩拉开，半侧着身挡在这对父子中间，“霍格沃茨尊重所有学生和家长的选择，但我想是在格兰芬多读书还是退学去德姆斯特朗，都应该由德拉科自己来选择。”

德拉科在三个大人的视线中不知所措，他知道卢修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听过这种轻且冷漠的微扬语气，但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语气是冲着他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干脆就去德姆斯特朗算了，他完全可以给哈利写信交流。但哈利看上去真的很期待跟他一起在格兰芬多读书，在大难不死的男孩面前夸口之后，再说自己没有做到实在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情。

最终，他鼓起勇气，小声地开口。

“我……我想……”德拉科悄悄咽了下口水，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镇定一点，“我想和我的父亲单独谈谈，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马尔福先生。”邓布利多温和地点了点头，对这对父子说到，“你们可以使用侧面的那扇门。”他指了指会客室另一侧的橡木小门，“那边是一个单独的休息间，非常安静，不会有任何打扰。”

卢修斯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尽力让自己在外人面前保持风度，他勉强自己对邓布利多点了点头，然后抓着德拉科的肩膀大步走向那扇门，在蛇头手杖的轻轻一挥之后，把他推进了那扇打开的门。

“过来，德拉科，我们确实需要谈谈。”

橡木小门在卢修斯踏进去的一瞬间跟着重重关上，随之掩藏住的，还有卢修斯那根手杖重重敲击地面的声音。

“说吧，”没有外人之后，卢修斯也不再保持风度，他眯起眼冷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毫不在意那给他造成多少压力——或者说他现在非常乐于见到德拉科在压力之下，“但我必须提醒你，德拉科，不管你要说什么……别让我听到蠢话。”

德拉科紧紧贴着墙才勉强让自己站住，他低下头不敢与自己的父亲对视，声音颤抖着，努力让自己说出完整的句子。

“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很可能是omega，他对我很有好感……”

卢修斯盯了他一会儿，才在他因为过度的安静而小心翼翼抬起头时，告诉他。

“你越说越小声，就证明你不敢肯定，德拉科，我从小就教你，要学会审时度势，判断事情的价值，不要为了不确定的蝇头小利冲动。”

“我没有不确定，”德拉科急切地看着他，“暑假的时候我就跟妈妈说过我遇到哈利·波特了，他亲口承认了我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同龄巫师，而且在今天早上，知道您来学校，我可能要去德姆斯特朗读书以后，还一直在挽留我。”

看着卢修斯居高临下的漠然眼神，德拉科焦躁地左右来回踱步，他知道父亲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说得话，他得拿出点更有说服力的。

“还有……还有……”他低下头，看到自己领带的颜色，突然眼前一亮，“他的教父！哈利·波特的教父是个布莱克，父亲你知道吗？他说他的教父和妈妈的血源关系很近，是一个格兰芬多的布莱克，他很崇拜他，所以他看到我是个格兰芬多的马尔福，他立刻就被我折服了！”

“一个格兰芬多的布莱克？”卢修斯突然脸色大变，他俯下身，抓着德拉科的肩膀问到，“波特说了什么？他的原话是什么？他崇拜布莱克？这是他的原话？”

“呃……”德拉科被抓得一震，他注视着自己父亲那双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浅灰色眼睛，结结巴巴地一边回忆着一边想办法复述出哈利在小船上说过的话，“他说……‘他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他离家出走以后立刻被我父亲邀请去了波特庄园，我的爷爷奶奶都非常喜爱他。而当我的父母发现他们拥有我之后，小天狼星又立刻就成为了唯一的教父人选。’”

“其他呢？”

“其他什么？”

“波特对他没有其他评价吗？”

“其他也都差不多……”德拉科努力回忆着，“大概就是说，他的教父是一个格兰芬多的布莱克，非常大胆勇敢之类的。”

卢修斯深吸一口气，从自己的蛇头手杖里抽出一根魔杖。

“放松，德拉科，我要看你的记忆。”

他将魔杖对准了德拉科的太阳穴，在确认对方已经完全无抵抗地放松下来以后，小心翼翼地查看起男孩这两天的所有记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德拉科从被摄神取念的恍惚状态中回过神来，他的父亲正背对着他，慢慢将魔杖插回自己的蛇头手杖。

“父亲？”

卢修斯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语气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告诉波特一件事，德拉科。”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慢地说道，“他的教父，小天狼星·布莱克，就是将他父母出卖给黑魔王的叛徒，他之所以失去双亲，完全是他教父的错，小天狼星·布莱克，是他最大的仇人。”

他在德拉科震惊的目光中继续用平静地语气叙述着。

“他在波特失去双亲的当晚，就被傲罗抓住了，现在被关在阿兹卡班里，他对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都供认不韪，包括炸毁了一个麻瓜街区，杀死了他父母的另一位好朋友，以及十二个麻瓜。”

“但……但是……”德拉科结结巴巴地提问，“怎么会是……”

“这是事实，德拉科。”卢修斯看着他，“小天狼星·布莱克现在也还在阿兹卡班里，他确实是你母亲的堂弟，这件事也上过《预言家日报》的头条，我要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波特这件事，然后，你要想办法打听到，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教父的，谁告诉他关于他教父的事情。然后，把所有细节都写信告诉我。”

“我必须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卢修斯皱着眉打量了几眼他的校袍和领带，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然后我们再来聊聊，你要不要去德姆斯特朗。”